第24章 香消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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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扑面而来的腥臭熏了傅有枝一脸,他张大嘴,禁不住地往外呕吐。

    胃液翻腾间,昨日吃过的溶烂的东西哇地吐出来。他气血往脑海间涌。眼前或红或紫的,缓缓地映变出那张寡言默语的脸。

    带着几个家丁,砸开了那件地处偏僻的屋子。

    屋子昏暗带潮,常年没有阳光。里面的东西摆放零散,窗帘四合,隐约的光线,流泻在凌乱的桌子上,只见桌子后的地上,扔下了几件脱换下来带血的衣物。

    看得傅有枝眼底浮出同样颜色的暗红,手指一点点地握了起来。

    闯进卧室,直接从床上拖起那个还在睡觉的人。

    傅有叶被撞上柜台角,柜台上的摆放繁杂的物品“哗啦”地倒下。

    被猛贯到床脚,一膝盖朝脸前撞来,他的整个身体往下倒。又被攥了起来,反手几个狠戾扑在那张稚幼的面孔。

    蜷在床边,几只黑脚狠朝面庞、胸口、肚子里猛踹。拉开他挡在身前的细幼的手臂,一脚正准面堂。

    过了会儿,拽到墙边,以头抢墙。黄白墙上几渍艳红,傅有叶慢慢地滑了下去。头发被抓起,啪了几下狠锤在眼角,鼻子上。

    像个布偶,被扯动得一肢一体。过去补上的几脚,只是把他不动的身体踹动了几下。

    傅有枝走近的时候才发现,他的脸上一丝一毫的泪渍都没有,青紫的脸上一片干涸和脏血。才顿知,平日里他的眼泪都是流给自己看的。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哭,傅有枝就会高兴、就会赏心悦目,就不会再对他怎样。

    火从心头里冒出,直接窜到了脑门。

    遣散了家丁仆人。

    傅有枝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,那张寡惨淤青仍是好看的脸。傅有枝叫了几遍他的名字,地上的人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他将傅有叶从卧室里拖了出来,拖掷到屋子的厅里。

    厅子摆放了一部冰箱,他走过去,拉开冰箱门,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扫出来,扔在地上,把冰箱里的层层架子拆掉弄破。

    整个冰箱被清空后,他从地上抬起昏过去的傅有叶,将他整个人抱起,推进冰箱里。

    蜷成一团,傅有枝一点一点地将多余出来的肢体手脚塞扭进逼仄阴冷的冰箱里,“砰”地一下狠狠关上冰箱门,关不上,再次打开,把他身上多余的衣服脱了几件,鞋子脱掉,再关上冰箱门,这次终于关紧了。找来了几根绳子,绑在了冰箱门上,绕了好几圈。

    连冰箱把手也捆了死结。傅有枝推来了一些东西,顶在冰箱门上。大圆桌,小沙发,立式的橱柜,等等等等。

    他拖得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,看了那个没有动静的冰箱一眼,心里火气不再跟刚才那样郁结,凝成团块的血液终于舒畅开来。

    最后他走出了屋子,关上了那扇屋门。

    太阳明丽而炽热地照在身上,四肢回暖,阳光四沐。

    身后的那屋子阴潮地被笼罩在一片树林暗荫下,阳光永远都照射不到,仿佛那是世界上的一块冰凉漆黑的死角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傅有枝被手机里嘈杂而急切的声音再次吵醒。

    他这次睁眼,依旧是那个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。

    手机却传来了那边着急的呼唤。

    “有枝?你在哪儿?”

    看见的拿在手上的手机来电屏幕亮着,刚刚他把手机拿到手里划开了接听键,现在看去屏幕,上面显示已经进行了6分钟的通话了。

    电话里头,喋喋急躁的女声。

    “有枝?你怎么了?你怎么不说话了?喂,喂……你不是说过来接我吗?你现在人在哪儿?……”

    女朋友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地从手机通话音频里传来。

    傅有枝沙哑着喉咙道,“我在……学校的停车场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,你等我,我马上就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傅有枝合上电话后,躺在地上许久,地上的凉意丝丝沁入了身体。困意渐渐袭来,他眼睛惺忪。

    忽然身体似压进一股强大力量,又把他拽入久远的梦境里面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段时间,傅家出了件小事。

    事说小,其实也可以说是无。

    事情无非就是傅家的长子病重了。虽然一家子平日没什么感情,但总归要去看望番。毕竟人即将去,年纪还这么小,总是去瞧上一下,嘘寒问暖下,问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还想要的。

    但是,这恐怕也不能达成。

    因为,等他们踏进那间屋子里,看到了那个人。水米不进,整日昏睡,没有一次是醒过来的。

    送去医院看过了,医院回复是,回家再待几天吧,平时没怎么疼孩子趁着不些个时日,好好回补下。

    傅政亥去看的时候,屋里的凌乱倒放的家私都安放好齐整。

    屋子有些笼昏,开了下灯,才感觉没这么昏沉。

    床上的那个人合着眼,脸上包扎了半边,眼角依旧青紫着,白净的脸上几处的破损。医院里说他面堂骨被打折,身体多处骨头断裂,肌肉存在长时间冰冻的皲裂和冻伤。

    他静静地躺在床上,一点生气都没有。小时候的模样长开了一点点,只是眉目俞加得有些寡清冷淡。

    作为父亲的他,坐在自己儿子的病床旁,他难得一次地为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,又突然要离去的儿子,轻而缓地、带着父慈般地掖了掖被子。

    他看向昏睡的孩童,柔声地最后一次,“我叫了你表姐过来。明天,她应该就到了。”表姐去了外地上学,赶过来估计要两三天。

    藏在门后的傅有枝听着和看着,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委屈和不快。

    忽地,里面传来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“有枝。”

    父亲看到他了?!

    傅有枝转身就想夺门而逃,没想到,傅政亥比他更快一步走出来,提住了他后背的衣服。把他抓到自己身边。

    傅有枝难得的神色惊恐,转过身体,胆怯看了下父亲。

    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
    傅有枝怯怯地扯了一句话出来,“我来找哥哥玩。”

    傅政亥说,“你哥哥快死了。”

    傅有枝装作惊讶,虽然他早就听过仆人都在说。他脸上佯作难过的模样,“啊,哥哥……他,我不舍得哥哥走……”说着,就要小声抽泣起来。

    傅政亥稍冷的目光流返在自己这个人小鬼大的儿子身上,他拍开傅有枝要去擦眼泪的手,“装什么,你做的事我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傅有枝震惊地抬起头,他还以为自己平时表现得多好,友好和睦,嘴甜乖巧,大家眼里的人夸人爱的小少爷。但在他老子面前,不过就那么一个一眼看穿的龌蹉的内壳。

    看着自己儿子那痴楞住、惊恐害怕一点点漫上的脸孔,傅政亥却止住了他,“我不会告诉别人。”

    傅有枝紧张害怕的表情终于缓了下来。

    傅政亥接着道,“出去玩,别再来你哥的屋子了。”

    傅有枝疑了一声,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傅政亥看了下傅有枝,那张稚嫩的,有些与自己模样相似的脸庞,“你哥死了,鬼魂会在这屋子里,他是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
    傅有枝听完后,后背直凉,悻悻地跑出了屋子。

    过了一天,小表姐回来了。

    傅有枝想过去抱小表姐,却看见小表姐哭红肿的眼睛,小表姐轻轻拉开他,说要去看哥哥。

    小表姐就直接穿过后院,去那间屋子里。

    傅有枝跟在身后,走到门口,害怕了一会儿,便走到房间的窗户下,在那儿听着。

    小表姐扑地一声又哭出来了,止不住的哭声回旋在屋子里,有几丝飘出了窗户。

    傅有枝听着那悲伤凄清的哭声,仿佛回到了那天小表姐心爱的狗死去那回,也是哭得百般断肠。

    窗外水湖边停有几只野鸭子还是鹭鸟,被惊得扑了扑翅膀,又飞起来了。

    傅有枝挨在墙角,一点点地去听屋里面小表姐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表姐知道上次你不是故意喂狗狗的……不怪叶叶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叶叶快醒过来吧,叶叶醒了表姐带你去吃好吃的……”

    小表姐哭得柔弱如柳,肝肠寸断。

    傅有枝听得心被紧紧揪住地那样疼,他趴上窗户边,看见小表姐那泪水淌在下巴上的模样,格外犹怜。

    床上的傅有叶依旧是一动不动地躺着。

    面容有几分雪的颜色。

    再到夜里。

    傅有枝一个人吃完了晚饭,大人早安排让人在他吃完后带他回屋房里去睡觉。

    路过曲径走廊,傅有枝问牵着他手的仆人,“大人们都干什么去了?下人也不在。”

    那个牵着他手的仆人说,“你哥哥今晚要走了,大人都去看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走啊?”傅有枝有些害怕,“你们怎么知道他要走了?”

    “他今晚好像醒来了一次,大概是回光返照吧。”仆人如是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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